流年

《一个屌的遗传病》

梵唄:

这个能上天涯八一八的极品是一个集合体,他的身上有很多人的影子,很多耳熟能详的屌癌言论。不论男女,都会受到这些言论的压迫。


故事最大的冲突取自昨天的新闻,很明显,细节没有改,生活太真实。


其他的大部分细节来自于一个个我周围的人的经历,他们都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,但是他们总是在一些微末处泄漏着屌癌的气息。


在平常的生活中总是能遇见这样的人,他们一个动作一句话你觉得不舒服,而你会打哈哈一笔带过,会原谅他们,甚至会给自己找各种理由帮他们开脱。但是当这些人和事变成一个集合体,变成我们身处的社会氛围,变成各种报纸社会版上的奇葩案例,你就会觉得不能忍受。


从单身贵族变成剩男剩女,从自由恋爱到相亲大会爹妈包办,我们每一个人的不抵抗都是帮凶,甚至我们总是有意无意地在传播这种观念,最后我们全都被拉进这个大坑里,一次次地陷入轮回,永世不得超生。


我不知道怎么办,我很茫然,很悲观。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昏一个割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
《一个屌的遗传病》


某的儿子要结婚了。


某自然是很开心的,成日里笑着,熟识的人都说他人逢喜事精神爽,连脸上的病气都消了不少,红光满面的样子。


是了,某的身体确实不大好了,对外只说常年操劳,老来身体有些不济,其实早已是得了不治之症,医生说是什么什么癌,病因不外乎积劳成疾,年轻时又不注意保养,埋下了病根,熬日子罢了。


刚查出病时儿子刚刚大学毕业,本想再出国镀个金,但某想想,这病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发作,儿子成绩自然是极好的,但混社会始终讲个经验,这些学校不教,再上学也是白搭,更何况儿子也不是要靠学历找个高起点的工作,横竖是在自家企业里当老板,学历有没有金不重要。


某家里也是相当殷实的,自从儿子接了班,某便退居二线,住在家里好医好药地养起来,少了操劳身体有些起色,但某的心中始终是轻松不了——儿子还没娶上媳妇儿。


儿子从小是被严加看管的,因为家里只得这一根独苗苗,家里的企业又得传下去,自然得培养个靠谱的继承人。这样的儿子,上学时候就算有女生递情书来也要被教训一顿。为啥?定是不好好学习,整天和那些丫头搞七捻三,才让人家有了什么想法,不然人正正经经的的女同学,谁没事给你递这玩意儿?!打!下次还敢不敢?!诶,这才乖,儿啊,爸爸是为你好,爸爸不能养你一辈子啊,你得自己努力啊。儿子照例是认错,然而同时是不许哭的,男孩子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呢,像个娘们儿,这叫爸爸怎么放心哟。


就这么着,有了爸爸的鞭策,儿子果然从未从学业上分心,课内课外全面发展,不但成绩好,其他能力也是杠杠的。只是别看儿子在辩论赛上能侃侃而谈,见了女生却脸红心跳一句话也讲不出。


某很有些无奈,小处男啊,诶,没关系,我当年不也让我爹捂得严严实实,后来还不是开了窍,这事儿啊它就是个本能,没见过吃喝拉撒还要教的嘛,结了婚自然就好了。


某还在发愁这结婚对象要上哪找,儿子已经自动带回来一个,说是同学,人小姑娘早在高中里就知道了某的优秀儿子,芳心暗许,好好学习天天想上(不是错字),竟也一鼓作气地跟儿子考上了同一个学校,然后顺理成章展开攻势一举拿下。


某听了这过程很是得意,啧,我儿子。挺了挺胸,脖子也伸展开,扬眉吐气的感觉。


见了小姑娘,交谈一番,某又有些犹豫起来,主动追人的小姑娘大多是主意大的,这小姑娘也是,相当厉害,某这时很有些责怪儿子的意思,太软弱,想我当年,老婆敢这样说话,打!打服帖就好了,这小兔崽子竟没学会一点我的本事。然而他自己竟仿佛忘了他老婆是怎么跟人跑了的。


某本来是想立马让儿子跟这小姑娘分手的,但转念又想到了儿子那倒霉的纯情小处男模样,叹了口气,先处着吧,正好让儿子开开窍,到时再给儿子介绍好姑娘就是了,反正不管怎样,儿子是不会吃亏的,要搞出点什么(比如一条人命),吃亏的也总是女孩子。


同时某开始活动起来,东翻西找地搜罗了一堆姑娘,都是什么某某老板的女儿啦,某某领导的女儿啦,这种,家境要好,要能帮衬夫家,像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不能要。


然而一圈试探下来某简直要吐血,这毕竟是个小城市,路上来来往往的本地人随便拉住一个,东拉西扯一番总是哪个亲戚的什么同事的几时候的同学家的某某,总之都是熟人,而儿子的那个小女朋友,大概是到哪都跟着儿子,几次下来,人人都知道他儿子有个女朋友了,很是亲密,黏黏糊糊根本分不开。现在的小姑娘大多傲气得很,也聪明得很,一看人有女朋友,这当爹的又到处给相亲,明摆着是爹不满意这儿媳,要给包办,找个爹满意的。要人家好好的小姑娘去打头阵横插一杠拆散别人?呸!想得美!骑驴找马!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!父子俩都不是好东西!


某郁闷得很,一转头看到儿子跟小姑娘也是蜜里调油,好得不行,有了媳妇忘了爹!混小子!愁。


然而到底是有主意的老人,某想了想,跟儿子促膝长谈起来。


儿啊,咱家可是三代单传,娶个儿媳必须得生个娃才行,爹前些日子跟老同学一块儿吃饭,听说他一同学家儿子结婚,结了婚好几年都没孩子,老人呼天抢地地逼着儿子离了婚重新又找了个,这才抱上了孙子,你可别这么折腾啊。


说着,又凑近过去压低声音问道,你们……有没有……嗯?


儿子脸通红,头都快低到裤裆里,点了点头。


某一听更着急,啊?那……有没有动静呢?


儿子有点茫然地看着他。


有没有……嗯?怀上呢?


儿子笑起来,怎么可能,我们用套啊。


诶呀,那你怎么知道她能不能生哟。


这……总是会生的吧。我想,还没结婚,怀上了不好,对她不好。


某想起了那些小姑娘说的话,骑驴找马,想得美,于是把心一横,说,怀上了就结婚!你怕啥!


儿子又呆了呆,爸,这,这不好吧……


有什么不好的!生不出孩子的女人!就是不下蛋的母鸡!有什么用!我们家不养闲人!


可是……


没什么可是!你也别跟她说,把安全套扎破了不就好了!我们家得传宗接代!


儿子愣着应了。


不久之后儿子来找他,支支吾吾半天说是小姑娘查出怀孕了。


某很高兴。


儿子见他不提结婚的事,有点急。


他说,那得生个儿子啊。


儿子目瞪口呆。


某语重心长,咱家是单传。尾音拖得极长,仿佛是早死的爷爷附体,已经不太习惯用人类的身体说话。现在又计划生育,万一生下来是个女孩儿,诶呀,超生啊罚款啊以后嫁女儿啊,烦得很,赔钱,生个儿子最干脆。


儿子走了,背影很是愤愤,某知道他不开心。


儿子上学时候,某帮儿子复习功课常常看到,思想教育课说男女平等,不要性别歧视,他总是教儿子背书,考过就好,然而也时时抓住机会说,怎么可能不歧视呢,有人,有不同,就有歧视,很正常嘛。


读书读傻了,这小子。


小姑娘竟然一口气生了龙凤胎。


儿子很开心。


某很惊异,他家一向是单传,有家谱为证,十几代几百年间都是如此,他们家哪有养女儿的经验啊,这这这……


不管怎么样,小姑娘得意洋洋地进了他们家,某人为了孙子也是大操大办。


看着和和美美。


然而就在婚礼晚上,家里吵翻了。


某是节俭的人,剩菜要打包,儿媳觉得天热得坏,不肯,一来二去就吵架。


某心想,这还了得,反了,气急攻心,巴掌还没扬起来,自己先晕了。


儿子一看,也急了,对小姑娘提高了声音。


儿媳平时压榨惯了,也不甘示弱。


结果儿子把儿媳打了。


旁边人赶紧劝住,把某送进了医院。


医院回来,儿子拉着儿媳来道歉,儿媳脸上还肿着,眼睛也红。


某斜靠着床头,有气无力,气势却仿佛回来了,一通教训,趁机普及了一通家规。


儿媳很不忿的样子,但还是应了,却一刻也不想在这房间呆,出去了。


儿子安慰了某一番,也出去了。


稍晚一些,某睡得迷迷糊糊,听得房门外又吵起来,动静很大,大概是动了手,某也不管,儿子大了,管教媳妇总要会。


然而不久竟听到警车声停在了窗下,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来了,有什么人的说话声,儿媳的哭叫,不多时连两个孩子也哭起来,最后门关上了,警车呜呜地开走了,一切都静了。


某很惶恐,从床上爬起来,客厅里灯开着,儿子垂头坐着,新郎官的衣服还穿着,客厅里很狼藉的样子。


儿子说,儿媳要离婚。


某一听,腿一软跌到了地上,就说这小姑娘主意大哟,这种丑事也做得出来,家门不幸,家门不幸哟。说着又去扭儿子,你说说你,造的什么孽,这下儿媳没了,孙子也……


对了?孙子怎么样了?


孙女给带走了,孙子留着。儿子说,儿媳走之前特地把女孩儿抱走了,说这一家都是只认鸡巴不认人,女孩儿放在你家准没好事,自己的亲骨肉舍不得,那个带把的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,带着你们家的基因,长大了也是歪的,呸!原话。


某听着这段话,先是哭丧着脸,然后有些愤怒,最后冷笑起来,呵,好好,很好,你找的这么个冤孽!


儿子一听这话眼眶红了,我这不是急嘛,她把您气成那样,我越想越气,就……就又动了手,才闹成这样!


某铁石般的男儿心很是感动,也顾不上自己以前说的男儿有泪不轻弹,抱着儿子大哭起来,好好,儿子长大了啊,知道体谅爸爸不容易,不容易啊。


儿子也哭,两个大男人哭成一团。


儿媳终于是走了,不过有了孙子,也无所谓了,至于孙女,早晚嫁人,早晚是别人家的人,早走了正好省下养孙女的钱,反正儿子也是这么给拉扯大的,他们家一向如此。


经过这一场折腾,某的身体更不好了,此刻的他真正像一个重病的老人,佝偻着,咳着,喘着,颤巍巍地,随时会倒下来死掉一样。


他也觉得自己不久于人世了,他想起自己父亲去世之前也是这样,自己的老婆受不了打骂跟人跑了,留下刚上学的儿子,那时他的父亲也是一样,把家族的秘密传给他之后,就去世了。


我们家总是这样的,儿子的老婆不堪家暴跑了,留下个孙子,这时做父亲的就要教他独自养大孩子的方法,然后死去。


所以我们家才永远不会断了香火呵。


他把儿子叫进房间,从衣柜深处拽出一个盒子,打开来,里面是一块牌位。


上面的字很模糊了,那字体似乎也不是如今常用的,或许是很古老的物件了吧。


他敲敲牌位,就有一股灰白的气体从牌位上飘出来,带着一点霉尘的味道,这白气落到地面上,凝成一个人形,是一个小个子女人,低眉顺眼,很是怯怯的样子。


他指着儿子说,这是我儿子,又指着旁边床上的婴儿说,那是我孙子。


女人惶惶地点了点头。


他说,你照顾他们。


女人低低地诶了一声,便走开去,听声响是去收拾客厅的狼藉。


儿子很是惊奇的样子,却并不害怕,等着他的解释。


他说,这是我爹传下来的,我爹说,这女人是早先最老最老的一个祖宗的老婆,给失手打死了,祖宗家里没人干活,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,要把她的魂魄召回来,可是那法子也不全,所以召回来大约少了几魂几魄吧,倒是变得很听话,从那以后,这牌位就成了传家宝,一代代地传下来,要用就拿出来用,只一件,千万不可让女人碰,不管是女儿还是老婆,万万不可。


说到这他顿了顿,苦笑一下,不过据说从那以后咱家再也没生过女儿,老婆也留不住,都是跑了的,原本你那媳妇生了女娃我还觉得奇怪,如今看,也还是一般的,女儿老婆全都留不住,都是别人家的人。


儿子听得呆了,这故事实在传奇,没想到自家竟有这么灵异的传统,然而那客厅里的女幽灵是真真切切的,虽然一看就不像个活人,可收拾东西有模有样,手脚也利索,这屋里变得干净整洁可不是幻觉。


某也不管儿子是不是能接受,反正他说了,他的任务完成了,儿子以后的日子,他管不到也见不到了。


他把盒子塞到儿子手里,慢腾腾地转过身,很不利索地爬上床的另一边,躺平了,双手叠在胸前,只一会儿,那胸口便没了起伏。


旁边的孙子不知是感应到了爷爷的死去,还是只是饿了或是尿了拉了,眼也不睁,张开嘴哇哇地哭起来。


那个女幽灵进房间来,抱起孩子,哄着,脸上毫无表情,毕竟是少了几魂几魄的。


---完-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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